宽 心 谣 与 开 心 谣 
 
    近日书画家田原自深圳拨通了我的宅电，原来作家张昌华新出版了一部题名《曾经风雅》的厚书，写的是文坛前辈名人雅士们的逸事，便寄了一本给田原。田原夸说这本书亦史亦文，涉笔成趣；又说昌华还手抄附寄了一首赵朴初作的《宽心谣》，说着便在电话中朗读起来：日出东海落西山，愁也一天，喜也一天。遇事不钻牛角尖，身也舒坦，心也舒坦。每月领取养老钱，多也不嫌，少也不嫌。少荤多素日三餐，粗也香甜，细也香甜。新旧衣服不挑拣，新也御寒，旧也御寒。外孙内孙同样看，男也喜欢，女也喜欢。常与朋友聊聊天，古也谈谈，今也谈谈。全家老少互慰勉，贫也相安，富也相安。早晚操劳勤锻炼，忙也乐观，闲也乐观。心宽体健养天年，不是神仙，胜似神仙。

    田原又说：“我也依样画葫芦，写了一首《开心谣》”：轮流日月一天天，快也一年，慢也一年。一日三餐不挑拣，荤也吃点，素也吃点。每天散步准两遍，朝也一千，暮也一千。麻将扑克都不玩，烟也不沾，酒也不沾。千字文章写不完，东也一篇，西也一篇。笔墨精良乐无边，字也可看，画也可看。摹碑临帖天天练，早也一遍，晚也一遍。幽默期刊读不厌，坐也舒展，睡也舒展。市场淘宝肯花钱，瓶也喜欢，罐也喜欢。良朋益友常交谈，你也神仙，我也神仙。

    这首“谣”是田原自己的老来生活写照，和赵朴初的那首一样，于豁达中体现着禅意：一种“无挂碍”境界。文化人一生做学问，到了老年，忽然觉得还有许许多多的学问要继续做，而属于自己的日子却已不多了，都想多活些年，尽量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，而只有豁达的心情才是争取自己身体健康的最佳精神食粮。

    田原又说：“这种谣古人也写的，明朝的郁逢庆就写过这样的画跋”：此老粗疏一钓徒，服也非儒，形也非儒。原来只为酒糊涂，朝也村酤，暮也村酤。胸中文墨半毫无，名也何图，利也何图。烟波染就白髭须，出也江湖，处也江湖。

    异代同趣，同是一种与世无争的声音。田原引为同调，一时高兴，为之插图一幅，画的是古人，寄托的是他自己。与世无争，貌似消极，但人生立德、立功、立言，不是争出来的，而是踏实地干出来的。所以要争就得和自己的寿命争，多活几年。

    赵朴初和田原的“谣”其实还有净化社会风气的作用，如今世风趋奢，争名夺利者不乏其群。常听说“压力大”，而这种压力常常是名缰利锁逼出来的。压力之下，就不知健康为何物了。记得高尔基曾说：“人是最美妙的谜。”安不知此美妙何指。后来寻思，莫非是指人有善悟的天赋本能？赵朴初和田原的“谣”不是悟出来的么！如今赵老已作古人，而田原仍在，还在不断地写杂文。悟无止境，也许将来还要悟出更有价值的东西，再写个什么“谣”来。《广州日报》1月25日  俞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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